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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屋里没有平时陈腐潮闷的气息,只有女孩子洗发水洁净的香味,不再像个仓库,反而真的像一个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夜里,阿柚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悲怆的勇气,她很想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和龌龊,通通讲出来。
她道:“他讲,我同他睡一觉,就给我一部手机。”
姜芬芳知道,她说的是那个高中生。
“我同他去了旅店,他不会,怎么也进不去……”阿柚低声道:“但我真的很想要那个手机。”
并不是那个笨重的诺基亚,是他妈妈新买给他的,LG 的新款手机,钢琴烤漆的,来电话的时候会一闪一闪的发光。
有了它,她可以自拍,可以玩游戏、挂 QQ……可以像所有的城里女孩一样。
不像她的手机,只能接个电话。
于是,趁他穿衣服,她把那个手机拿走了。
她没想到,他会到店里找她。
姜芬芳问道:“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我去他们学校门口的店,拿了一个娃娃,被他发现了,他没有举报我,只是缠着我,让我跟他处对象……”
姜芬芳道:“你喜欢他吗?”
阿柚没有说话。
其实是有喜欢的,他痞里痞气的样子很帅,会带她去打台球、去网吧、买零食给她吃。
可是每次,他把她压在充满尿骚味的男厕所里,胡天胡地,她木然地看着那一线阳光,又从心往外觉得想吐。
被他摸过的皮肤,也仿佛覆盖了一层粘腻腥臭的汗液。
阿柚道:“我很怕他把我偷东西的事情,讲给别人听。”
姜芬芳道:“他叫你把东西放在我柜子里么?”
“没有!”
阿柚急急的反驳道:“那天他吃了瘪,又找到我了,打了我,让我把手机还给他。我告诉他,手机和我偷的其他东西,都在柜子里,是你的柜子,锁上了,我要等你不在,才能拿。”
她又急切的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要用这件事来陷害你!我发誓!”
姜芬芳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所以,你真的把那些东西放进我柜子里了。”
阿柚道:“我想这么做……但最后又拿出来了。”
她当时只是很害怕。
她偷的所有东西,平日里都摆在床上,她真的很怕,他不管不顾的跑上楼来,让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袒露在众人眼前。
所以,趁着姜芬芳洗澡的时刻,她把那些赃物收拾好,想塞进姜芬芳的柜子里,开这种简易的锁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为什么?”
阿柚一笑,平凡的脸带着几分凄楚:“因为,我听到了你跟老板讲的话,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姜芬芳来的这一个礼拜,她对姜芬芳,并不能算十分友好。
但是,姜芬芳教训了胡安,也就是那个男生,归根结底,是在给她出头。
所以最后,她迟疑了。
其实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胡安想要搞这么一桩事情,来报复姜芬芳。
她只是想,姜芬芳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从家乡带来的东西,一定是无比洁净,也无比宝贝的。
而她的那些是什么呢?肮脏的、生蛆的、臭气熏天的——贼赃。
它们不配跟那绣着白凤凰的布放在一起。
所以在最后,她又把它们拿了出来,扔进了后窗外的小河中——除了那部手机,她一直随身带着它,是真的准备还给他。
姜芬芳再次叹了口气,她一阵后怕。
那一刻,众目睽睽之下,她之所以选择把箱子打开,是因为当时她跟阿柚对视了一秒。
阿柚的眼神,是慌张的、恐惧的,唯独不是恶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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