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持出至廊上,正要回去,一小厮找了来,说是他家老爷有事相谈。
对这小厮倒还有一二分印象,隐约记得是方才席上跟在孟老爷身边的仆从,卫持便随小厮来至一安静小巧的院落。
进门后,果见孟怀良从屋内迎了出来,方来房中坐下,攀谈了几句话后,卫持正要问是何事,这时丫鬟捧来茶盘,又斟了两杯茶才退下。
“侯爷请!” 孟怀良抬手相邀,然后举杯慢饮。
“这茶的味儿要浓苦些,我吃着倒觉不错,侯爷若觉着不喜,我让人另沏茶来。”
见卫持面前的杯中茶未动分毫,孟怀良说着,就要叫来丫鬟。
卫持看他将要唤人进来,出言慢止住道:“不用,这茶自是好的。”
“好好好,那侯爷请!” 孟怀良又细细品了一回,对这茶赞叹不绝。
眼见对tຊ方又吃着茶,卫持才浅浅尝了一口,体味了一时,果觉清芬阵阵,且口中另有余甘。
茶倒是好茶,他心内这般想着。
只再饮了些许,卫持就放下茶杯,欲待要问对方是有什么事找他相商,门外忽有人来向孟怀良回说有客要见。
孟怀良听了,立马起身,面向卫持赔笑说:“烦请侯爷在此略等一等,我少时便来。”
不待卫持说什么,孟怀良就急急走向门口,只才要踏出门槛,没曾想脚下一不留意,就被绊了一脚,摔了个四脚朝天。
一声“哎呦”传来时,卫持提步走近,门口的丫鬟手忙脚乱的扶起孟怀良。
“孟大人,你…”
不等卫持话说完,孟怀良忙假作无事,说:“没事没事,这人也老了,又吃了酒,一不留心,就…侯爷少歇,容我去去就来。”
孟怀良走了后,卫持本要先行离开,只还未踏出门槛,忽有一粉衫小鬟妆扮的人堵在了门口处。
定眼看去,见是孟轻罗,卫持也不言语,至于这人又为何出现在这儿,他自也懒得去过问。
“侯爷,怎么不再坐一坐?难道是这茶不好吃么?”
瞥过几上那两杯茶,孟轻罗纤步微移,渐渐向眼前这人逼近,眼看卫持往后退了退,她又将房门合上。
她前些日子遣人给卫府送了好几回信,只却一直等不来卫持的来信,好在当下正遇上她爹的寿日,于是便央了爹爹,才得以进来府中。
孟轻罗走至榻边,见那几上杯内的茶都有动用过的痕迹,心下甚是欢喜。
那茶中自然被动过手脚,不过添的也不是什么毒物,只是胭脂露罢了。
要说这胭脂露,还是她从她娘楼氏那儿拿来的,只因听她娘说此物甚是奇妙。
至于妙在何处,她娘倒提点过她几句,这胭脂露若混在茶酒之中,人用过后,只觉心中一腔春情压不住,那时再看眼前人,更觉春色逼人。
而楼氏手上的胭脂露原是从楼姨娘那里得来的,只有那么一小瓶,楼氏惜若珍宝,每每孟怀良过去,必要用上些许,若不是见女儿与那长庆侯之间毫无进展,楼氏自然舍不得。
“这孟府可不是那梨花巷,你还是早些离开。”
卫持岂会不知那孟怀良在府外偷着养了一房,要是这府上的正房夫人知道了,只怕京中茶楼说书的又有一回热闹了。
“原来侯爷早就知晓,那…侯爷又说此话,是在关心我?”
及听见对方开口,孟轻罗手内执壶,向杯中斟了茶,又将茶杯捧至他跟前,眸光尤为大胆,望着他如此笑说。
片刻后,见男子不接,她轻笑出声,道:“侯爷不回我的信就罢了,今儿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侯爷竟不肯赏脸。轻罗不知,是哪儿得罪了侯爷,上回丰乐楼一别,明明…”
只她话还没有说完,卫持就往门口的方向快步而去。
“侯爷…卫持,你站住!难道你忘了当年在庄上…”
孟轻罗本要叫住他,只卫持哪会听进她的话,除了在当今圣上面前,他想走便走,谁又拦得住他?
当晚,孟怀良就在正妻安氏的房内歇下了,许久不曾踏入安氏屋中,孟怀良只觉一时新鲜,把在那梨花巷的楼氏遂抛在脑后。
回至卫府,大门外,卫持下马后,便将马鞭掷给长宁,疾步走入府中。
才回到书房,本想坐着好好儿定一定神,净一净心,只坐了一时,他的心思不知何时像是偏离了自己的掌控,越想越远,也越不对劲,竟回忆起那晚卢氏酒后那副娇嫋不胜的醉态。
他怕是…脑袋坏掉了吧?也会想些风月之事!男人倏而脑中清明了片刻,只过后心中渐渐积压的一股陌生情绪席卷胸腔,非怒非嗔,非忧非愁,令他大感陌生。
脑海中再浮出那女子姣憨的一面,卫持心内此时渐渐只有一个念头驱动着他:去找她!
他根本不知为何要去找她,只他心里此刻似乎全装着她,像发了疯一般,一定要去找她。
方过二更,绣扇才要掩上院门,只门还未合拢,那门上忽有一股力道拦住她关门的动作,透过门缝儿,绣扇才瞧见是何人。
心下一怔,但还是赶紧打开门,迎人进院来。
此时屋内,卢宛竹斜倚在榻上,外罩湘色纱衫,散挽乌发,一张极美的脸上尽显胭脂色泽。
一截细白手臂露于袖外,搭在扶手上面,那纤纤玉指上尽染丹蔻,一双白嫩赤足,半掩半藏,身姿酥软,慵慵懒懒的风情让人辨不清到底是月宫仙子,还是那外相妩媚鲜艳的妖精化身。
恍惚听见人的说话声,卢宛竹也不回头去看是谁,还只认为是翠莲她们在说笑打趣,越发懒懒的靠在榻上,笑着说:“好湘儿,你把酸梅汤拿来些…”
“我这脸正有些发烫,才你几个死活拉着我灌了不少酒,待我先歇一歇,明儿个身上回转过来,再和你们细细算来!”
适才翠莲几个不知从何处抱来一坛酒,弄了一桌酒菜,直闹了大半个时辰,虽这酒原本不甚醉人,只她本就不大吃酒,而且才又被拉上吃了好一些,这时酒意早有了四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