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空无一人,只有落地窗前亮着一排白灯。 突然空中发出奇怪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她立刻警觉回头。 灯光蔓延到拐角,尽头的消防门对面泛着绿光,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两个标着紧急出口的小人。 即使是这样,大厅此刻还是显得有些恐怖。 一想到这里是鬼故事聚集的医院更害怕了,周予夏感觉嗖嗖的凉风吹在脖颈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扭脸一路小跑回办公室。 安全的办公室房门就在眼前。 “啊!” 周予夏打开门的瞬间,吓得叫了一声。 一个男人好端端坐在沙发上。 黎初临下意识抬眸看向门口,一眼捕捉到予夏惊魂未定的模样。 办公室开了柔光灯,一进门的木柜上摆着一盆绿植,看起来就像是末日逃生中的偏安一隅。 她清咳一声,再开口完全听不出刚刚被吓得魂魄乱了七八分。 “你不是去手术室了吗?” “刚结束,”黎初临眉眼在光影中柔和了些,“你怎么知道我去手术室?” 周予夏迟来地想起刚才的窘样,有点窘迫的背对过身去洗手池洗手。 黎初临回了什么,她完全没注意,只能驴唇不对马嘴地回答说:“嗯,好的。” 这是……什么新颖的答法? 他眉尾挑动一下,随即起身。 “我来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温柔的话音刚落,黎初临抬手想拉过她的手腕,想查看她的手掌。 周予夏手上还挂着水珠,余光瞥见他渐进的脚步,摆手躲过,低垂着头:“已经好了。” “我不是说这个。” 黎初临扫了一眼她低下去的小脑袋,再次钳住她的手腕,轻轻向上提起长袖,周予夏的小臂瞬间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条件反射地缩手,无奈黎初临力气更大,强硬的态度让她想起他们再见面时,那个暧昧的楼梯转角。 白皙的小臂上旧伤斑驳,凸起的伤疤在灯影下浮现道道阴影,让这些痕迹看起来格外惊悚可怖。 一时间,办公室下只剩下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规律又不知停歇。 黎初临声音低了几分,问:“什么时候的事?” 周予夏别过脸去,含糊回答:“很久了。” “这五年?大学?高中?还是更早以前?” 他尾音随着问句逐渐上扬。 明明情绪…
大厅内空无一人,只有落地窗前亮着一排白灯。
突然空中发出奇怪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她立刻警觉回头。
灯光蔓延到拐角,尽头的消防门对面泛着绿光,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两个标着紧急出口的小人。
即使是这样,大厅此刻还是显得有些恐怖。
一想到这里是鬼故事聚集的医院更害怕了,周予夏感觉嗖嗖的凉风吹在脖颈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扭脸一路小跑回办公室。
安全的办公室房门就在眼前。
“啊!”
周予夏打开门的瞬间,吓得叫了一声。
一个男人好端端坐在沙发上。
黎初临下意识抬眸看向门口,一眼捕捉到予夏惊魂未定的模样。
办公室开了柔光灯,一进门的木柜上摆着一盆绿植,看起来就像是末日逃生中的偏安一隅。
她清咳一声,再开口完全听不出刚刚被吓得魂魄乱了七八分。
“你不是去手术室了吗?”
“刚结束,”黎初临眉眼在光影中柔和了些,“你怎么知道我去手术室?”
周予夏迟来地想起刚才的窘样,有点窘迫的背对过身去洗手池洗手。
黎初临回了什么,她完全没注意,只能驴唇不对马嘴地回答说:“嗯,好的。”
这是……什么新颖的答法?
他眉尾挑动一下,随即起身。
“我来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温柔的话音刚落,黎初临抬手想拉过她的手腕,想查看她的手掌。
周予夏手上还挂着水珠,余光瞥见他渐进的脚步,摆手躲过,低垂着头:“已经好了。”
“我不是说这个。”
黎初临扫了一眼她低下去的小脑袋,再次钳住她的手腕,轻轻向上提起长袖,周予夏的小臂瞬间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条件反射地缩手,无奈黎初临力气更大,强硬的态度让她想起他们再见面时,那个暧昧的楼梯转角。
白皙的小臂上旧伤斑驳,凸起的伤疤在灯影下浮现道道阴影,让这些痕迹看起来格外惊悚可怖。
一时间,办公室下只剩下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规律又不知停歇。
黎初临声音低了几分,问:“什么时候的事?”
周予夏别过脸去,含糊回答:“很久了。”
“这五年?大学?高中?还是更早以前?”
他尾音随着问句逐渐上扬。
明明情绪没有变化,周予夏却不由得感觉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向朝她席卷而来。
好像,她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过。
周予夏咬唇,迟迟不想回答。
黎初临似乎非要得到这个答案不可,按在她手腕的指腹微微用力。
终于,她认命般闭上眼睛。
“……高中。”
“为什么?”
又是一个颇富压迫感的问句,好似被止住了呼吸的咽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有种随时都会窒息的危险,于是模棱两可说了一句,想把话题引走。
“都过去了。”
周予夏感觉手腕的力道瞬间收紧一下。
不用看也知道黎初临现在目光灼灼,现在正盯着自己,好像能看穿两个洞似的。
僵持没几秒后,她只能老实答道:“和同学相处得不愉快。”
倏的,他声音添了些温度,“所以你拼了命也要救孙木苇?”
周予夏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黎初临总是反应很快,她只回答了两个问题就被指出其中的关键点。
移情与反移情是精神分析学说上的一对专业用语。
移情是指来访者对分析者产生强烈的情感,将自己过去对生活中某些重要人物的情感投射到分析者身上。
反移情则完全相反,分析者对来访者产生相关的情感态度投射。
她因为高中遭受过霸凌,所以对孙木苇产生了同情怜悯,下意识分了许多关注在孙木苇身上。
适当的,正常的反移情心理可以成为治疗患者的有效工具。
她对于尺度的把控一直谨小慎微。
可是每每路过病房,看见孙木苇躺在病床上。
那双始终无法聚焦,放空的眸子,她好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不过,也正因此,孙木苇得救了。
所以她一点也不后悔。
周予夏以为黎初临要生气,责怪她公私不分,不爱护自己性命,诸如此类的大道理。
她也不想浪费时间争论,干脆闭眼认命。
左等右等,她始终都没听见他的问责。
取而代之的,是被埋进黎初临的怀抱中。
宽厚、温暖的胸膛,隐隐可以听见心跳声,衣服上淡淡玫瑰花香洗衣液味道。
他手掌护着予夏的后脑勺,开口时胸膛会轻轻震动:“为什么不告诉我?”
回答他的还是予夏的沉默。
半晌,头顶传来那人无可奈何的语气:“怎么比满满还倔强。”
周予夏嘴巴被迫贴在他胸口的柔软衣料上,声音闷闷的,从在他胸口处传出,“我又不是狗。”
黎初临被气笑。
这她倒是回答很快。
黎初临一只手揽着她的胳膊,又问:“疼吗?”
她艰难地摇头。
他指尖抚过那些伤疤,疤痕细长,小臂背面的伤痕不仔细看并不会发现,只不过靠近手腕内侧附近,几道四五厘米长的疤痕还是很明显。
如果划得浅是不会留下这么重的疤痕的,从伤口位置看,也不是和孙木苇一样的理由。
大概率是想发泄情绪。
对在这里下手,她当时该有多难受?
而他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周予夏偏头让脸颊靠在他身前,这才能勉强呼吸两口空气。
“你说得对……我拼命也要救孙木苇,因为我在他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无助,绝望,连死都不怕,认为跳下去就可以结束掉痛苦,就算如此,在内心深处,当时的我也希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
秘密暴露得有些快,事已至此,也没有再隐藏的必要。
她并不完美。
旁人认为她与黎初临多么般配,无非是认为她模样长得还可以,又是名牌大学出身,能与黎初临媲美。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身上的伤口一道道,一次次无不在提醒她,她的身心曾经满目疮痍,几近腐烂。
黎初临与她不一样,是在周围的爱与关怀下长大的,这样的人即使不在学术上有建树,也会是个身心健全的人。
她呢?
在满是阴虚干涸的土壤里生长,即使没有光亮为她而生,还是不断顽强向上。
破土而生那一刻时,才发现她这颗营养不良的小苗有多微不足道。
因为缺爱所以想要被爱。
她就在这种渴盼得近乎疯狂的日子里和黎初临相遇了。
他带着和煦的笑容,带着温柔的春风,还有干净澄澈的心。
出于羡慕又或是虚荣的心理,她接受黎初临的告白,并且处心积虑地维持自己温柔得体的形象。
可是这对他不公平啊。
黎初临爱上的是精心勾勒出的“完美的”周予夏。
分开,是她想到最好的成全他的方式。
现在,阴暗面就将被划开一个口子,所有秘密都会接二连三的暴露出来。
她不会说谎,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
黎初临安静听完她的话,没有表露任何情绪,指尖碰过的地方酥酥痒痒的,惹得周予夏止不住轻颤。
周予夏拧眉,紧盯着黎初临的表情,迟迟看不透他的想法。
片刻,狐疑地问:“你该不会有施虐倾向吧?”
黎初临捏了下她的指尖,“你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解释道:“我只是在想,你为了隐藏这件事过得该有多辛苦。”
周予夏条件反射抽回胳膊,冷冷地说:“我不需要同情。”
“我不是同情。”
“你有。”
“我没有。”
“就有!”
“没有。”
“你……”
周予夏有些没耐性了,又说不过他,睁大眼睛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黎初临略挑眉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眉眼弯了几分,语调淡淡的一点没变,又重申一遍:“总之,我不是同情。说几次都不相信,还说你不倔强。”
周予夏牛劲上来了,撇嘴转身,跨两步,用力坐在椅子上,仰着下巴。
“我就是倔强,怎样?”
今晚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见予夏流露出和平日温顺寡言模样大相径庭的样子。
越看越觉新鲜。
黎初临一侧嘴角扬了几度,“不怎样。”
话落,他抬眸看下时间,该去看看检查霍然收尾怎么样了。
于是抬步走到门口,握着门把手,背对着予夏,迟疑片刻,侧身对她。
又是那双温柔多情的眸子。
他用手指敲了敲门把手,听起来心情很好,说:“我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件事,之后我们继续努力。”
周予夏望着禁闭的房门呆呆出神。
黎初临已经离开五分钟了。
可是她脑子里仍然在不断重复播放他刚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努力?我们?努力什么?
努力倔强还是努力犟嘴?
难不成,复合?
周予夏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吓到,不可思议地摇了摇脑袋,可是又止不住想……
可能她从前太执着于保持完美这件事。
或许黎初临现在是在故意放任她,慢慢等到她释怀的那一天。
他就像一块捧在手心里的玉石。
温润不生凉,不争不抢,安静等待时机出手。
可是,她又能坚持多久呢?
作者的话
槐夏
作者
03-02
或在予夏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许多人又或是小小的孙木苇。 临夏的故事可以说是作者本人并不喜欢英雄救美的故事,比起狗血套路,我更愿意相信温柔温暖更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