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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徐白打电话给老友冯苒。
  冯苒哭得嗓子哑了,在电话里痛骂萧令烜。
  “……我大哥脸肿得眼睛睁不开,牙齿落了三颗。萧令烜他怎么不去死?”
  徐白:“小点声骂。”
  又问,“是锦州军火库的事,对吗?萧珩让你大哥去办的。”
  “就是那件事。”
  徐白叹口气。
  “岁岁,你别担心我大哥。你的事如何?”冯苒哑着嗓子关心她。
  徐白:“我约萧珩见面。还是退婚吧,我不想跟军政府硬扛,对我没好处。”
  冯苒叹口气,对现实妥协:“往后说不定能找个更好的。”
  徐白苦笑一下。
  她关怀了冯苒几句,挂了电话;重新接起来,拨给萧珩。
  是副官接的。
  “少帅在的,您稍等。”副官说。
  片刻后,电话被拿起,却不是萧珩声音,仍是副官。
  “少帅叫您准备,他派人去接您。”副官道。
  “好。”
  徐白挂了电话,从公共电话亭走回家。
  她家如今住在弄堂里的一栋小楼里。
  小楼的大门陈旧,门口一株桂花树,这个时节开满花,把进出的人染得满身花香。
  推开大门,迎面是天井,青石上长着斑驳青苔;天井走进去,就是徐家厅堂。
  厅堂之后,是三面环绕的二层楼。
  一楼住一个帮佣的老妈子;做了厨房、净房和库房;二楼大大小小十几个房间,住祖母、徐白一家、二叔三叔全家。
  太拥挤了,大人多、孩子也多,很多事都需要徐白母亲亲力亲为。
  徐白的父亲一直是个纨绔子,祖父去世葬礼期间,把账本交给了他。
  他把宅邸、田地、徐白母亲陪嫁的铺子全部典当出去,卷走了所有家财,与一名唱青衣的女戏子私奔了。
  如今徐家住的,是舅公借给祖母的老楼。
  没人不骂长房。
  从宽阔的大园子,搬到这样穷酸落魄的小楼,每个人脸上笼罩一层绝望。
  徐白的母亲抬不起头。
  幸好祖父在世时,定下徐白与军政府少帅的婚约,这让二房、三房稍有收敛,只是嘴上骂骂。
  她要是被退婚,估计二房三房撕了徐白母女的心都有——打不着徐白的父亲,只能打他们妇孺出出气。
  “死丧妇,把我这件旗袍染成这样!”
  徐白进门时,听到三婶又在骂她母亲。
  她攥了攥手指。
  母亲在赔罪。
  三婶拿着湿漉漉的旗袍,还在骂,徐白上前几步,把旗袍扯下来扔地上。
  “你做什么?”三婶一怔,转而怒向徐白。
  徐白眼眸阴沉:“三婶,我姆妈是家里的佣人吗?旗袍褪色,你找布坊、找裁缝去,找我姆妈做什么?”
  “岁岁,算了。”母亲隐忍着脾气。
  徐白不理,只顾和三婶对骂。
  其他人纷纷走出来看热闹。
  “……是你阿爸把我们害成了这样!”三婶骂不过徐白,怒极。
  “他卷走的钱,有一文花在我们母子身上吗?你们恨他,我们就不恨?你们是受害者,我们难道不是?”徐白厉声问。
  楼上、楼下倏然静了下。
  似乎从来没人这么想过。
  他们都怪长房。
  他们把怒气发泄在大嫂和几个孩子头上。
  “你、你姆妈是他太太……”三婶不甘心。
  “我姆妈嫁给了他,还应该教养他?照你这么说,怪的不是祖母?”徐白又拔高一个声音,“是谁的儿子不争气,把全家害成了这样?”
  “够了!”二叔厉喝,“你伶牙俐齿,真会推卸责任,连祖母都骂起来了,没人教的东西。”
  “岁岁,你tຊ别以为家里什么都不知道。帅府早已不想娶你,你还以为自己会得势?”二婶笑盈盈补刀。
  母亲拉徐白的手。
  她真的不想再吵。
  日子已经很难过了,何必痛上加痛?
  等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她就一根绳子吊死,了结残生。她被丈夫害惨了,为着儿女,在人间苟且偷生。
  “谁说的?”
  突然,门口传来男人声音。
  声音不高不低,带着十足威严。
  众人一齐看过去,便瞧见了大帅府的少帅萧珩。
  萧珩着军装,胸前没有佩戴任何勋章,干净利落;衣衫挺括、裁剪合度,勾勒得他高大修长,气质咄咄。
  他生得很好看,眉目英俊,高鼻薄唇,一缕阳光从屋顶琉璃瓦照进来,落在他发梢,墨发有淡淡光晕。
  小楼上下都安静了。
  “是哪里的谣言,说帅府不会娶岁岁?”他又问,“请站出来,我解释给你听。”
  二婶吓得脸色发白,瑟缩了脑袋。
  徐白的母亲打圆场:“阿珩来了?算了,别计较。”
  “看在您的面子上。”萧珩淡淡道,“婶母,我来接岁岁,约好了出去吃饭。如果不方便……”
  “方便的,你们去吧。”母亲立马道。
  徐白还想换身衣衫,此刻也没了心情。
  她同萧珩走出弄堂。
  门口停靠黑漆汽车,有四名跟车副官,扛枪守卫。
  徐白一言不发上了后座,萧珩后一步上来。
  “……去哪里?”汽车走了半晌,她才问。
  萧珩:“去我别馆。”
  徐白没有反对。
  他们到的时候,女佣已经摆好了午饭。
  佣人与副官全部退下去,餐厅只剩下他们俩,萧珩开门见山:“你找我,有什么事?”
  “还是上次那件事。”徐白道。
  “边吃边聊。”他拿起筷子,“我最近忙,很多事不太记得。上次说什么来着?”
  “夫人希望我们退婚。”徐白没有绕弯。
  萧珩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萧珩,我同意退婚。我的条件只一个,你给我两根大黄鱼。”徐白道。
  她看向他。
  萧珩一如往常面无表情。
  他静静看着她,深褐色眸子里平静无波:“先吃饭。吃饱了我们再谈。现在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觉得你只是饿了。”
  徐白拿起了筷子。
  她强迫自己吃了半碗米饭,硬塞了下去,没吃菜。
  饭毕,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徐白问他可同意。
  “我不同意。”萧珩道,“徐小姐,我没想过退婚,我是要娶你的。”
  “为什么?”徐白看向他,“我们俩都不太熟。一起留洋三年,旁人当我们同居,实则三年里我只见过你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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